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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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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裏醜時,一陣尖叫聲劃破了營帳上空。

步惜雪聽到尖叫聲立馬下床披衣,出了營帳。此時營帳門外已聚集了許多聞聲而來的兵士,步惜雪分開眾人,這才發現營地中央被人齊齊整整地排了七顆人頭。人頭旁站著穿著白衣紅罩衫的殷九,他的手上握著滿是鮮血的將墨劍,因沾染了太多血漬,劍幾乎滑得要握不住,而他素來白凈的臉上是飛濺的血點。

步惜雪還從未見過如此慘狀,她鎮定下來吩咐守衛取來燭火,這才發現這七顆人頭來自於離魂天鎏王妃手下的幾位高手。

“你......你把他們都殺了?”步惜雪嚇得往後退了一步,她之前確實挺說過殷九是天帝手下最鋒利的刀刃,但沒想過殷九已經強到了這個地步。

這時雲弈和花黎聽到動靜趕了過來,雲弈看了一眼便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。

花黎正疑惑睡在自己身旁的殷九去哪兒了,結果剛出營帳就看到殷九和那七個人頭。相比於步惜雪的恐懼和雲弈的惡心,花黎只是問了句:“你受傷了嗎?”

殷九擡眼看著花黎,點頭,“燒傷,不礙事的。”

這時眾人才註意到,殷九左邊衣袖被火焰燒了大半,估計手臂被波及了一些。

雲弈喊來軍中一位普通士兵帶著殷九去專門治療受傷將士的營帳,花黎非要跟著去照顧,卻被殷九攔著。如今他剛剛處理完所有看守離魂天的高手,現在正是攻入王都最好的時機。

“等我包紮好了,我會過去找你們,”殷九道。

花黎也知眼下最重要的是趁鎏王妃不備,趕緊進攻離魂天,徹底奪下魔界。他沒再眷戀這些兒女情長,而是跟著雲弈、步惜雪一起商量著接下來的行動。

雲弈嘖嘖讚嘆:“這號稱仙界兵刃的九將軍果然不同凡響,孤身一人闖進離魂天殺了七位高手並取其首級,我對付其中一個都困難,他一晚上砍了七個。我現在開始好奇當年天帝怎麽舍得把這麽趁手的兵器給送到魔界來。”

“當年殷九深受重傷,筋骨寸斷,原本是治不好的?傷......”花黎回答。

步惜雪突然插了句,“但是有個傻子把魔界至寶扶桑金烏燉了給他吃,別說筋骨寸斷了,就是魂魄沒了也能修好。”

花黎噓了一聲,“你小聲點,殷九以為他吃的就是普通的靈藥。”

步惜雪真是服了這人,平日裏靈力精進一步都要打著鑼敲著鼓,六界四處走一走,對殷九好卻總是藏著掖著。不過她也沒心思管殷九和花黎這點破事,步惜雪吩咐兵士把這人頭清理了,然後立馬披甲上陣,整頓軍隊,準備即刻攻打離魂天。

此時離魂天諸位高手都被殷九殺絕,正是破敵的大好時機。

花黎自然也要跟去,他修煉的萬物化刃最適合群體作戰,而雲弈則留下來看守後方。

花黎、步惜雪與宗沛翻身上馬,朝著離魂天的方向奔騰而去。

花黎看到離魂天的宮門後便快馬加鞭越過步惜雪,離魂天宮門口有一條天然形成的護城河,花黎伸手將護城河河水化作刀刃,引水上流,刺入城樓,霎時間水花飛濺,宮門被澆了個透頂。那駐守在城樓的守衛不堪河水的沖刷,紛紛跌落。

“謝了,”步惜雪駕馬而至,抽出弓箭,對著濕潤的宮門射出一箭,那帶著飛雪的箭將宮門化作冰霜,步惜雪再射出第二箭,那只箭帶著飛火穿破黑色的天空,射入城門,霎時間冰雪消融,冰霜化作流水,而宮門不耐這一凍一融的折騰,轟然倒塌。

雪霽雙箭,一箭凍,一箭融。

這是上泰都獨門絕技,配合上花黎的萬物化刃,飲水上流,不費一兵一卒,就可以將整個宮門搗毀。

“雲弈又該嘮叨我要花多少錢修門了,”步惜雪嗤笑,“宗沛,帶兵沖入正殿。”

步惜雪將帶兵權交給宗沛,而自己則折轉方向,奔赴離魂天的後宮,她是這群人之中最清楚離魂天後宮構造的人,也是最適合趁亂殺死鎏王妃的人。

她穿過層層宮墻,來到了魔尊正妻才有資格居住的蘇合殿,鎏王妃或許是剛收到七位高手皆被人所殺的消息,正穿衣出殿門,準備前往正殿主事。

她與步惜雪撞了個正著。

鎏王妃看到步惜雪的模樣,總算明白自己已經輸了,徹徹底底地輸了。

她並不慌亂,也沒有逃跑,而是規規矩矩地穿上衣服,像跟個多年未見的朋友一樣,和步惜雪打招呼,“我輸了。”

“對。”步惜雪捏緊了手裏的弓箭。

“成王敗寇,”鎏王妃張開手臂,“我認了,殺了我吧。”

步惜雪張開弓,那只箭撕裂開空氣,精準射中了鎏王妃的心臟。

步惜雪沒想過她們之間的道別會是如此的簡單,當年她們倆在後宮內鬧了個天翻地覆,為了博取那個男人的歡心無所不用至極,結果最後結束的時候竟會是如此平靜。

花黎則是與宗沛一起奔向離魂天的正殿,花黎思鄉情切,第一個沖了進去,正殿內的金銀細軟大多數都被匆忙逃竄的宮人們卷走,花黎擡頭看著這個已經被改頭換面的正殿,心中不免一陣悲涼。

熾天魔尊本體為黑蛇,竟然將整座大殿的柱子上雕滿了蛇紋,花黎剛進來的時候還以為進了蛇窟。也不知他是心虛還是嫉妒,熾天魔尊費盡全力將花黎父王留下來的印記一一消除,只為了證明他才是魔界唯一的至尊。

花黎伸手撫摸著圓柱,他的父王,生前最愛的是兇獸饕餮,原是因為欣賞這兇獸的貪婪與暴食,可如今那些饕餮紋被黑蛇覆蓋,一點也找不到原來的蹤跡。

花黎氣憤至極,伸手運氣,黑色的地磚紛紛飛起,化作刀刃,手起刀落,如同旋風刀斬,將那些惡心的蛇紋統統削了個幹凈。

地上散落一堆木屑和破碎的瓷器,花黎踩著那些碎渣一步一步走到了王座之上。

他知道的,很久以前父王就告訴過花黎,他總會接過魔尊之位,統領整個魔界。

可花黎不想當魔尊,從來都不想。他喜歡呼朋引伴,喜歡醉倒華臺,喜歡看花賞景,但唯獨不想擔責任。還好之前他有個無所不能的爹,像個巨靈神一樣守在自己面前,可現在一覺醒來,旁人告訴他他爹沒了。

連個招呼都不打,花黎慶幸自己心臟好,不然早就給嚇死了。

可這跪了滿朝堂的臣民,無不在告訴花黎,放浪形骸的日子結束了,他得學著他爹那樣,當一個無所不能的魔尊,去保護他的臣子。

他從不覺得自己有本事統領魔界,除了他投胎投得好,成了父王的獨子。

滿朝堂的軍隊是步惜雪籠絡來的,熾天魔尊是殷九制服的,軍內調度都是雲弈做的,這魔界的民心是他父王博得的,和他這個叫“花黎”的人沒有半毛錢關系。

但是如今的魔界需要一個魔尊,而花黎是最好的人選。

花黎知道,這一次自己逃不過了。

正殿之外突然傳來劍嘯聲,似是有人禦劍飛行,眾人紛紛回頭看來人是誰,一身白衣的男人收了劍走了進來。

是殷九。

殷九走到宗沛身旁,和他一樣,跪了下來。

花黎知道,他肩上的責任還有一份,屬於殷九。

他坐上曾屬於父王的王座,看著群臣來朝,看著士兵將那些擁護熾天魔尊的亂臣賊子押入殿中。

“熾天魔尊,越俎代庖,侵占我魔尊之位一共百年,”花黎道,“如今我再度歸來,蠶我山河者,奪我之位者,殺無赦。”

這是當年花黎的父親教會他的第一課,為君者,絕不對敵人手軟。

大殿之上的橫梁木化作刀刃,向下蜿蜒,一道血光而過,那些被押進來的亂臣賊子全都被削掉了腦袋。

“我知道,你們當中必然有人覺得我不堪此位,”花黎一步一步走下臺階,“但是我會告訴你們,到底誰才是魔界真正的魔尊。”

花黎在一陣歡呼聲中離開了正殿,找了個偏僻的角落。

他靠著墻壁喘氣,這一幕剛好被前來找他的殷九看到。

“你......”殷九有些懵,這人剛才站在臺子上不是還挺猛的嗎?怎麽背地裏又變成了這副模樣。

花黎捂著胸口喘氣,他還不太習慣現在這個身份,剛才在朝堂上學著父王的樣子處理事務,已經快要耗盡他所有的精力。

殷九正準備出口安慰,卻沒想到花黎自己開口說道:“我現在還不習慣,日後我會當好這個魔尊的。”

殷九默不作聲地跪了下來,他擡頭看著花黎,“那我就當好你的將軍,做你手裏最尖銳的劍,為你守土開疆。”

“殷九......”花黎正準備開口問,殷九願不願意留在魔界陪著他,結果雲弈剛好接到消息趕來,通知花黎去大殿主事。

花黎黑著臉跟在雲弈身後,問雲弈:“魔尊是不是在魔界擁有一切殺伐決斷的權利?”

“有啊,”雲弈回答。

花黎現在真的很想削了雲弈。

第二次了啊!!!!

你為什麽每次找我都那麽準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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